客廳傳出甩巴掌的聲音,不久後,碰出了碎裂聲。
啪。
碎裂聲之後的是一陣沉默。
開門聲,拖鞋拖動地板的聲音,一雙腳站在門外的黑暗中,客廳裡的人因為他的突然出現陷入沉默。
眷縮在地板上的母親,燒紅般的臉頰,嘴角帶著血絲;在房間裡啜泣的妹妹,還有,手停在半空中的父親。
父親的臉微紅,身上纏繞著一股濃厚的啤酒味;他看著站在門口的兒子,不解。
「你拿著......斧頭,幹嘛?」
下課鐘響,學生們都背起書包快步離開學校,這是一所小學,不管是補習,還是玩耍,大家都有自己放學後要做的事。
每個學生都毫不留戀的踏出校門,可以的話,他們死也不要回頭再多望一眼。
可是有一個人不一樣,維倫,他站在校門口,猶豫著。
他不是要等待,跟喜歡的女孩在校門告白;也不是要等家長來接他,他一直以來都是用走路回家的。
沒有人知道他在猶豫什麼;等到人潮散去後,他才踏出校門。
「維倫,我們等很久喔。」
「怎樣,今天上學開心嗎,哈哈。」
兩個衣衫不整的高中生從圍牆後冒出,檔在維倫的前方。
一個拿著書包敲維倫的頭,另一個走到他的身後按著他的肩膀。
「有帶來嗎?」
維倫不語。
「我問你,你欠的錢有帶來嗎?」
維倫搖頭,眼中泛著淚光。
「有種,有種,你知道不帶來會怎樣嗎?」
站在他身後的高中生才一抓住的的手,前面的那個就一拳打在維倫的肚子上。
阿。維倫憋著不讓自己叫出來,肚子裡的內臟被打到貼在一起,呼吸被堵住的感覺,很難受。
「我會叫警察把你抓走,知道嗎?你還想見到你爸爸跟媽媽吧。」
天色漸暗,維倫蹲在圍牆邊,他的書包被打開,裡面的東西散落在馬路邊,都髒了。
回到家裡,媽媽正在廚房炒菜,妹妹坐在客廳看電視,不見爸爸的蹤影,但沒有一個人覺得奇怪。
深夜,熟睡中的維倫跟妹妹被房間外傳來的吵鬧聲給弄醒。
「媽媽呢?」妹妹揉著眼睛。
「噓。你躺好。我出去看一下。」
維倫慢慢打開房門,吵鬧聲漸漸擴大,聲音是從客廳傳來的。
「滾!你滾!我要跟你離婚!」
被突如其來的大喊嚇到,嚇出了眼淚,那是爸爸的聲音。
「怎麼了?」妹妹問:「媽媽呢?」
「噓。」
維倫走出房間,關上門。同時,客廳傳來甩門聲。再次被嚇到,他走向客廳。
媽媽扶著沙發爬起來,臉上跟手臂上有許多瘀青;她抬起頭,凌亂的頭髮遮住了一半的視線,看到了躲在柱子後方哭的維倫。
「維倫,沒事,不要哭,爸爸明天等他清醒了就會跟我道歉拉,放心,我們不會離婚,我不會離開你們的;好了,乖,快去睡覺......有吵醒妹妹嗎?」
維倫搖頭。媽媽對他微笑,可是他的心好痛。
隔天早上,總是會在刷牙時看到垃圾桶裡沾了血的衛生紙,跟洗手槽內沒清乾淨的血漬。
「大家都恨你。」維倫蹲在床上,妹妹已經睡著了。
「你爸打你媽是因為他恨你。那些人打你也是因為他們恨你。」
「去求救阿。」維倫搖頭。
「當然,因為大家都恨你,你求救也沒有用。」
那個聲音說,只有我才是你的朋友,維倫也這麼相信了,因為他會告訴他誰討厭他,誰恨他,讓他免於危險。
「那我跟大家複習一次,精神分裂症的常見正性症狀包括:幻覺、妄想、思考形式障礙、情緒障礙、行為障礙等。」
老師在黑板前講解著複雜的課堂內容,但當他看到有人在他面前呼呼大睡時,他不得不停下來。
「王維倫!」
維倫慢慢抬起頭,一條口水絲從桌上跟著他的嘴角被牽起,滑稽的模樣讓全班一陣爆笑。
「如果你對神經科學沒有興趣就不要修這堂課!」
「可是......噢,這是我的主修耶。」
又一陣爆笑。
接著馬上下課鐘響,老師搖搖頭,無奈的把同學們放走。
維倫回到宿舍時,只剩下一個室友,他正在打包。
「嗨,維倫,最後一堂課上的怎樣?」
「沒考試當然睡死阿。」
「哈哈,那你過年有要回家嗎?感覺你很久沒回去了。」
「因為我媽都叫我不要回去阿。」
「拜託,過年耶,就叛逆一次吧你。你自已待在台北能幹嘛?」
笑聲伴隨著室友的離開停止,維倫攤在椅子上,全家福的照片剛好擺在他前面的書架上。
台北到埔里是一條很長的路,維倫看著客運窗外的景色,很不熟悉的感覺,才半個學期沒回家,怎麼感覺變了這麼多。
「媽,我回來了。」
媽媽正在廚房燒菜,妹妹在客廳的桌子上寫作業。
「你剛好趕上晚餐。」
但是沒有爸爸的蹤影。
「爸呢?」
「你爸在工作,他有打電話回來說不回來吃飯。」
「喔。」
維倫拿著行李走向房間,他臉上不高興的表情剛好被媽媽給瞧見了,但媽媽也只是一笑。
「不用擔心拉,你爸已經戒酒很久了。」
「我知道阿。」
夜裡,熟悉的吵鬧聲,起初他以為那只是夢,直到那一聲大吼。
「離婚!這次我一定跟你離婚!我明天就去拿離婚證書!媽的!」
大吼伴隨著碎裂聲。
維倫打開房門出去,客廳的吵鬧聲變得更大,持續著,聽起來像是在摔東西。
他沒有哭,只是看到。
在客廳,母親眷縮在地板上,燒紅般的臉頰,嘴角帶著血絲,手臂流著血,父親翻倒桌子,想要拉起母親,但母親掙扎,無言的反抗。
酒的味道。跟在宿舍裡大家一起喝的不一樣。
妹妹的哭聲從她的房間裡傳出。
「你看,我就說他恨你吧。你以為那麼容易,大家就不恨你了嗎?」
「那你要反抗嗎?你長大了,說不定會贏喔?」
維倫轉頭,他走到廚房,拉開櫥櫃,幾隻菜刀掛在上面。
「不行,媽還要做菜,弄髒了怎麼辦。」他心想。
他走出後門,到後院翻找著父親的工具箱,沒有一個可以用的東西,原本放在後院的那把斧頭不見了。
往前走,維倫在前院發現了斧頭,誰知道怎麼會出現在這裡。
花瓶摔到地板,破了。他打開門。
「你拿著......斧頭,幹嘛?」
維倫往前衝,揮動斧頭。
「維倫不要!」
誰知道她還有力氣站起來,血濺到了維倫的臉上,斧頭砍入媽媽的肩膀,倒下。
爸爸酒醒了,妹妹走出房門後尖叫,那個聲音不見了。
「你在哪......你在哪......快救我阿!快救我阿!」
純白色的大廳,配著淺綠的窗簾和淺綠的衣服。
治療第一個月後,爸爸和妹妹來探望維倫。
「對不起......對不起......」維倫對妹妹說,但妹妹只是微笑,臉上有瘀青。
「你以為道歉可以改變什麼嗎?」父親冷冷的說。
「他恨你。」
<斧>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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外部動線:
1)被校園霸凌
2)家裡有家暴
3)有精神分裂症症狀
4)時間過去,家庭與校園生活慢慢改善
5)事隔多年,同樣事件再次上演
6)精神分裂症發作,誤殺母親
7)接受治療
3)有精神分裂症症狀
4)時間過去,家庭與校園生活慢慢改善
5)事隔多年,同樣事件再次上演
6)精神分裂症發作,誤殺母親
7)接受治療
內部動線:
1)恐懼
2)無助
3)遺忘、恢復
3)遺忘、恢復
4)崩潰
宗旨:
心中的傷痕無法被抹滅。